郁達夫杭州故居
郁達夫,原名郁文,字達夫,幼名阿鳳,浙江富陽人,中國現(xiàn)代作家、革命烈士。提起郁達夫,大家都知道這是一個響亮的名字,他曾是中國新文學團體“創(chuàng)造社”的早期發(fā)起人,也是一位為抗日救國而殉難的愛國主義作家。這位生于1896年12月7日的浙江歷史文化名人,于1945年9月17日因叛徒告密在蘇門答臘被日寇殘酷殺害了,時年只有49歲。
如今,在杭州市上城區(qū)大學路場官弄63號,有一座中式花園別墅,取名叫“風雨茅廬”,匾額由當時學人馬君武所題,這便是郁達夫故居。據有關資料,它始建于上世紀30年代,是郁達夫在1933年4月為避國民黨的政治迫害,從上海舉家移居杭州時購置的寓所。據說,當時魯迅先生還勸阻過郁達夫呢,并且題有《阻郁達夫移家杭州》這樣一首詩:
錢王登遐仍如在,伍相隨波不可尋。
平楚日和憎健翮,小山香滿蔽高岑。
墳壇冷落將軍岳,梅鶴凄涼處士林。
何似舉家游曠遠,風波浩蕩足行吟?
這首詩的一、二句說,古時杭州暴君錢镠雖死猶在,而如伍子胥般正直之士已無處可尋。三、四句說,高飛之雄鷹不應留戀風和日麗、整齊草叢,山坡之上長滿花草勢必會遮蓋住巍峨之山峰,也就是,說杭州平曠的地方是容不下雄鷹的,飄著梅香的小山往往被高山大嶺壓抑著。五、六句說,報國的岳飛至今還被冷落在墳壇,隱居的林逋也落得一個凄涼結局。七、八句說,面對將讓你受上述種種委屈的杭州,還不如搬遷到自由度更為遼闊之土地上,任風波浩蕩,去抒發(fā)自由之情感。
這里就有一個疑問,郁達夫當時從大上海搬家到杭州居住,一方面是魯迅先生極力勸阻,一方面由于當時政治形勢所迫,那為什么仍然要選擇在杭州安家定居,并且還是舉債購地建造房屋做一名“房奴”呢?事實上,當時的郁達夫之所以這樣做,從自己身份地位和經濟條件綜合考量,也是一種迫不得已、無可奈何!
據建筑專家實測,當時“風雨茅廬”占地面積為1畝8分多,為磚木結構建筑。若按地皮價1000塊大洋核算,當時的地價應為每畝556塊大洋左右。又據經濟史專家考證,上個世紀30年代的上海,公共租界的地價極其昂貴,每畝的平均地價高達150000塊大洋以上。而與地價高昂的公共租界相比,即使是水平偏低達105倍以上的上海華界地價,平均估價也達到了1428塊大洋。在整個華界可用地面積64.7萬余畝之中,真正的商業(yè)區(qū)和居住區(qū)只占一小部分,大致只有三分之一不到,其余的則幾乎全是農地。
也許正是由于這樣的原因,郁達夫后來在《移家瑣記》中這樣寫道:在一處羈住久了,精神上習慣上,自然會生出許多霉爛的斑點來。更何況洋場米貴,狹巷人多,以我這一個窮漢,夾雜在三百六十萬上海市民的中間,非但汽車、洋房、跳舞、美酒等文明的洪福享受不到,就連吸一口新鮮空氣,也得走十幾里路。移家的心愿,早就有了。
關于白色恐怖,郁達夫在文中并沒有提及,這與他當時的不佳處境有關。他當時身在與國民黨右派對立的左派文藝隊伍中,他曾撰寫文章積極參加革命文藝運動,1930年春“左聯(lián)”成立,他是“左聯(lián)”成立的發(fā)起人之一,“左聯(lián)”與魯迅結合,也是他作媒介。盡管如此,“左聯(lián)”成立后,他表示不愿意參與其事,他說自己的個性不適合,更不愿意擔空名而不做事,便在“左聯(lián)”成立不到一個月時宣布退出了。
1932年11月10日晚,郁達夫在杭州的一間旅舍里,給愛妻王映霞寫了一封信,提到重要的投資決策——“弱女子落得賣去,有一千二百元也可以了,最低不得比一千元少。這錢賣了,可以到杭州來買地皮或房子。”后來,郁達夫的確賣掉了他那本著名小說《她是一個弱女子》的版權,買了這塊地皮。 按那時物價,“風雨茅廬”還需4000塊造房子。地皮選在一庵堂旁,借債買新房,再靠寫文章還債,成為郁達夫之后很長一段時間處于“房奴”生活狀態(tài)。所以,如果此時郁達夫選擇在上海做房奴,再怎么精打細算,他都要付出幾乎三倍于杭州的置業(yè)費用;而且還極有可能買不到一塊“熟地”,只能在秧田泥地里進行土地整理。如此看來,在上海做“房奴”成本太高,甚至首付都拿不出來,看來郁達夫選擇在杭州購地置業(yè)、舉債建房,這也是當時文人的一種精明。
對于郁達夫當年緣何選擇在杭州當“房奴”,其愛妻王映霞在上世紀末寫的《我和魯迅先生夫婦》一文中,其實說得更直白、更全面、更客觀:
我和郁達夫結婚后,一直居住于上海赫德路嘉禾里,幾年下來,我對大都市的生活有些厭倦。我生于風光明媚的杭州,游子思鄉(xiāng),飛鴻倦旅,而且杭州的生活程度低于上海的二分之一。郁達夫也有類似的想法,他在《移家瑣記》中明確寫著,此次遷居是為了生活,迫于經濟。但在另一方面,也是為逃避白色恐怖,他在《遷杭有感》中有“傷亂久嫌文字獄,偷安新學武陵漁”的詩句。
至于郁達夫這座故居為什么“風雨茅廬”,事實經過是這樣的——郁達夫原來想“以茅草代瓦,以涂泥來作壁”,蓋“五間不打不小的平房”,結果卻蓋成了一個有“高臺基石”,分上下兩層,包括很多房間,房間“涂上了紅漆,嵌上了水泥”的住宅。郁達夫雖然覺得“預先想好的那個風雨茅廬的風雅名字與實際不符”,但還是認為,跟有錢人的房子比,自己這房是“貧民住宅”,僅僅是自己“避風雨的茅廬”,就仍叫它“風雨茅廬”。郁達夫所謂的“避風雨”,是指避國民黨反動派的白色恐怖。當然,除了“避風雨”,也還有其他的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