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這一生會和無數(shù)人相遇,同樣也會經(jīng)歷無數(shù)次的離別。
一念緣起,一念緣落,悲歡離合,也不過是剎那間而已。
時光容易把人拋,深情歲月,終將化作紅塵陌上的流水浮煙。
在離別的渡口,誰能放下的前塵夢長?誰又為誰留下一場漸次荒蕪的等待?
黯然銷魂者,唯別而已矣。
說到離別,很多人都會想起柳永的《雨霖鈴》,這是他在和情人分別后寫下的一首千古絕唱,讀一次哭一次。
柳永是宋朝第一個專注于填詞的文人,可以說他這一生“敗也詞,成也詞”。
于仕途,他是一個失意者,因為一首《鶴沖天》,斷送前程,成了“奉旨填詞柳三變”。
于詞壇,他是一個成功者,他創(chuàng)造了“凡有井水處,皆能歌柳詞”的奇跡。
他混跡于秦樓楚館,因此結(jié)交了很多紅粉知己,常為她們寫詩填詞。
他的詞往往能道出這些不幸女子的心聲,所以當時坊間流傳著這樣一段話“愿君王召,愿得柳七叫;不愿千黃金,愿得柳七心;不愿神仙見,愿識柳七面”。
這首詞便是他與一位歌妓分別時所寫,句句凄婉動人,寫盡癡情人的心坎里,堪稱離別詞中的千古絕唱。
詞牌名“雨霖鈴”原是唐教坊曲名,傳聞最初是唐玄宗所作。
馬嵬兵變,楊貴妃香消玉殞,入蜀后的一個夜里,唐玄宗聽雨聲聞鈴音,寫下一首纏綿悱惻的曲子,以寄哀思。
所以僅僅是詞牌名便讓人感受到了無盡的哀怨之情。
再來看詞的上半闋,描寫的是兩人分別的場景。
開頭三句寫景,營造了悲戚的離別氛圍。
古書有云“涼風至,白露降,寒蟬鳴”,說明此時已進入了秋季,而“凄切”二字,既是描摹蟬聲,同時詞人心情的寫照,奠定了全文悲涼的感情基調(diào)。
“對長亭晚”交代了送別的地點和時間,“驟雨初歇”則是點明了當時的天氣。
可以想象一下當時的場景:秋天的傍晚,寒蟬不停地鳴叫著;剛剛下過一陣急雨,詞人和心上人在十里長亭依依惜別。
在這樣的環(huán)境氛圍下,可以想象兩人的心情該是何等悲涼凄惻。
接著的三句描寫的是兩人餞別的情景。
他們設(shè)帳餞別,可是誰也沒有心思暢飲,而他們的“無緒”和“蘭舟催發(fā)”的焦急形成了對比,再一次突出了兩人因即將到來的離別而產(chǎn)生的悲涼情緒。
接下來的“執(zhí)手相看淚眼”兩句,將兩人分手的時那種難舍難分的情景寫到了極致,歷來為人所稱道。
一個“竟”字,將主人公想說卻說不出口的滿腹情思充分表達出來,創(chuàng)造了一種畫筆難以描摹的境界。
最后的“念去去”既是眼前之景,也是詞人想象中的情景。
原本千里、楚天都是極其廣闊之景,但是以煙波、暮靄修飾,又讓人感受到了無盡的壓抑和低沉。
上半闋以景作結(jié),不僅當時的環(huán)境可想,主人公黯然神傷的情態(tài)亦復(fù)可知。
接著的下半闋以抒情為主,描寫別后的相思情緒。
過片三句承接上半闋的離別場景而來,又統(tǒng)領(lǐng)下文的離愁別緒,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。
“今宵酒醒何處”三句是他想象今夜酒醒后的場景,“楊柳”本就暗含離別之意,而“曉風殘月”也是哀景,讓人感受到了無盡的孤寂和凄涼。
最后的“此去經(jīng)年”抒發(fā)了離別后的相思之情,說出了天下多少有情人的心聲。
就像唐朝詩人李益所說的,“從此無心愛良夜,任他明月下西樓”,縱使良辰美夜,若無人相伴,也是枉然。
整首詞寫得很是纏綿凄惻,將原本看不見、摸不著的離情別意描繪得如在目前,引起了千年的共鳴。
有人說,人生就是一場又一場的離別。
無論是突如其來還是蓄謀已久的離別,總是讓人肝腸寸斷。
有些人,有些事,我們總以為還能繼續(xù),卻不知有時轉(zhuǎn)身便是一生,相見無日,后會無期。
此去經(jīng)年,應(yīng)是良辰好景虛設(shè)。
便縱有千種風情,更與何人說?